黄公元：试析佛门高僧对颠僧济公异行的诠释

　　《<济颠本传>序》，再来领略罢翁戒显的《济颠祖师》偈颂：

怪尔真罗汉，纵横魔佛间。

师尊一瞎老，颠尽两名山。

诗偈天然韵，神通半杂顽。

金身披破衲，顶礼欲开颜。

此诗偈以“怪”字开首，可谓绝妙。济颠之异行用一个字概括，就是“怪”，怪则异也。他之所以能“纵横魔佛间”，怪相异行频现，就因为他是真罗汉，是果地人，为度生方便而隐圣现劣。第二句“师尊一瞎老，颠尽两名山”，生动形象地点明了济颠与杭州西湖北峰灵隐、南屏净慈的密切关系，特别是在灵隐依明眼的瞎堂老和尚出家并得其呵护、悦纳的胜缘，此中的“颠尽”二字极为传神。第三句中的“诗偈天然韵”，是对济颠诗僧形象及其诗歌神韵与特色的赞美，与北礀居简《湖隐方圆叟舍利铭》中的“题墨尤隽永”遥相呼应；而“神通半杂顽”，则是首句中“纵横魔佛间”的进一步具体化，是对济公隐圣现劣、游戏人生、难以妄测的神通异行的描写，同时也是提醒人们正确认识和对待其神通异行一种警示。末句以“金身披破衲，顶礼欲开颜”作结，描摹了当时供奉的济公像，诙谐有趣甚至有点滑稽可笑的模样，以及顶礼膜拜者因之而欢喜开颜的情状，形象地反映了当年济公信仰之影响广泛和深入人心。

戒显关于济颠祖师的诗文，上承南宋四位高僧（居简、如净、普岩、文礼）的有关诗文，又密切结合明清之际济公信仰与济公文化兴盛的实际而有进一步的生发，是当年历史条件下佛门高僧对济颠异行所作的契理契机的诠释与解读的典范，其所体现的基本精神，对后人有重要启示。近现代的印光法师（1861-1940）对如何认识济公颠行多有开示，他虽未直接提到戒显的有关诗文，但有戒显思想影响的痕迹，此仅举一例说明之。印光曰：“道济禅师，乃大神通圣人，欲令一切人生正信心，故常显不思议事。其饮酒食肉者，乃遮掩其圣人之德，欲令愚人见其颠狂不法，因之不甚相信。否则彼便不能在世间住矣。凡佛菩萨现身，若示同凡夫，唯以道德教化人，绝不显神通。若显神通，便不能在世间住。唯现作颠狂者，显则无妨，非曰修行人皆宜饮酒食肉也。世间善人，尚不饮酒食肉。况为佛弟子，要教化众生，而自己尚不依教奉行，则不但不能令人生信，反令人退失信心，故饮酒食肉不可学。” 此与戒显关于因中人不能学果地人“隐圣现劣”行为的思想如出一辙。就此而言，晦山戒显对济颠异行的诠释与解读，可谓继往开来。在如今影视动画网络等传媒渠道热衷于进一步演绎以至炒作济公文化的情况下，重温晦山戒显等佛门高僧对济公颠行的诠释与解读，对于加强佛教自身建设，更好地上行下化，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因缘巧合，2012年刚好是晦山禅师圆寂340周年，恰值罢翁曾经住持多年的四祖寺所在之宝地黄梅举办禅宗文化论坛，谨以此文纪念曾以“黄梅破额”为号的戒显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