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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平：《坛经》与儒道思想

　　玄学运用了一种称为“得意忘言”的新方法。“得意忘言”又名“得意忘象”，“言”、“象”指语言文字和卦象图画等表达意义的媒介形式，“意”指这些媒介形式所表达的思想内容，玄学认为尽管“言”、“象”可以表达意义，但必须超越“言”“象”这些媒介形式本身的限制，才能真正把握意义，这就叫“得意忘言”、“得意忘象”。玄学正是运用这种方法来突破经典教条的束缚。他们根据对经典精神实质的理解而自由发挥自己的见解。惠能以“不假文字”相标榜，充分体现了他对“得意忘言”思想方法的继承与发展。

　　从思想上看，惠能虽然受庄子思想及玄学的影响很深，但他的思想却不是庄子思想及玄学的翻版，也不是简单地给庄子思想及玄学披上一件禅宗的外套，而是将庄子思想及玄学的精髓融入禅宗教义之中。

　　惠能大胆地改革了佛教，开创了一代新禅风。这种改革使中国的佛教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气象，最明显的特征是把佛教导向一个人性化、世俗化的新天地，也就是尽量冲淡宗教神学的气息而增加世间人性化的意味。他用一个具体的现实人心去代替一个抽象玄奥的如来藏清净心，将佛性从彼岸世界拉回到每个人的自心，把依靠佛教经典转向相信个人的顿悟，把仰仗菩萨的救度变为依靠自力的解脱，从而使这场佛教改革具有相当的深度和广度，成为中国文化史、中国佛教史上极其重要的里程碑。同时，从中国思想史的角度来看，惠能创立的禅宗南宗是一场伟大的思想解放运动，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惠能的南宗禅在当时佛教宗派势力空前强盛、宗教思想严密控制的情况下，能够在宗教的范围内独立思考，勇于创新。惠能主张权威不在佛祖，不在佛经，强调自立、自尊、自信、自悟，这对广大僧众和深受传统佛教思想影响的人们来说，无疑是起到了精神解放的作用。惠能的这种思想还启迪了后世的一些进步的政治家和思想家，促使他们怀疑传统，反对权威，抨击封建专制制度。

　　禅宗就是这样在儒道文化的母胎中，完成了中印文化的交融，孕育出全新的中国禅宗，可以称之为“诸子禅”。这种中国特色的禅宗，既避免了儒家缺乏理性思辨之短，又弥补了道家缺乏具体生活内容之不足，同时也抛弃了佛学中繁琐的学风。禅宗对儒道思想的继承与融合，又反过来对中华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禅宗，一千多年来的中华文化就会黯然失色。